正值烈阳当头,在一片长满肥草的高地上,与这番酷暑格格不入的一幕出现了。数十名村民围着一口大坑议论纷纷。
“听说是天降灾星……我们村要完了!”
“谁说的!是神将来灵惑界审查来了,来考验我们和血灵的羁绊……”
听了这句话,村民们纷纷看向自己身边各式称为血灵的生物,担心的神色显露出来。
“这么热,我先回去了,免得惹火上身。”方才满脸绝望的村民率先提议,余下村民脸上的阴沉越发沉重,也都纷纷离开。
随着酷日的威武渐渐放下,空气清爽了许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深夜里,午后议论声中的大坑边缘多出了一道黑色身影:
“你终于来了……我的王子……”
语气阴森的黑影顿时声音一颤,身披的紫色巫袍闪现微光,黑影似变了个人,又温和了许多:
“我的王子,安心地完成你的使命吧……”
说罢便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
东方山尖的片红逐渐艳丽刺眼起来,代替了可怕的黑暗,一轮赤色圆盘半遮着脸攀上天边,山脚下的几十户小村里,想起了一阵格格不入的声音。
“嘿!小屁孩!还有你的那头咸肉球!这次我要打败你们!”
清闲自在的村庄草坪上,一股沉闷的血腥气息顿时弥漫开来,一时之间,一大一小两双眼睛被一串杀气连接在一起。
“麻瓜泽,又从哪抓来这么小的野生魔灵发神经啊?还想像前99次一样吗?”
草坪上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个最多只有10岁的孩子,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至少也逾他5岁的年轻人,虽蓬头垢面,满身脏兮兮的,可也是个健壮的小伙子。
“少废话!我先开始!莲子宝宝!浓雾!”
……
半晌已过,天空依旧晴朗,大地依旧平静,只听得隐隐约约远处阵阵的乌鸦悲鸣,对面的孩子早已梦游九州。然而看似平静的草坪上,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莲子宝宝——!你不是说你15级了吗!怎么这么个地形辅助技能都不会!”
“无聊,要不是看你有坚果,还懒得骗你呢~”头上顶着个比身体还要大的坚果的莲子宝宝不屑地说,扭屁股就要有人。
“不可以,那你把坚果还给我!”话音刚落就要伸手去抢坚果,谁知,看似柔弱的幼年体莲子宝宝撅了撅嘴,
“重击!”一个下压腿重重落在了对面可怜小伙子的天盖上。一瞬间整个草坪又清新了许多,又回复了原本纯洁无暇的绿。然而,却多出了一个埋人的坑。
这是个对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世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过去的一年里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因为这个世界有着和他所熟悉的世界里截然不同的生物,血灵。
血灵可以理解为变异,但变得相貌堂堂的动物。血灵又分为两大类:血纹灵和魔灵。
血纹灵与人类同源同体,靠血纹联系,包括生命。
魔灵则就是野性难驯的野生血灵,自由自在,有自己的领地,家园和生活习性。但相对来说,血纹灵的身体素质与战力都要比魔灵强大,然而魔灵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属性潜力,这就是自然的平等。
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最亲密与不可或缺的朋友就是血纹灵,它们精干,可爱,善解人意,而且战斗。
然而,像他那样的人,连血纹灵都没有的人,更别说血纹了,就是残废!一级残废!这也是他最痛恨的。
其实他叫炎泽,来到这里,他知道这里并不是他原来的世界,可是别人不会相信的,一级残废,只配被叫做“麻瓜泽”……
刚刚的闹剧就发生安东城,菲得里镇东边的一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百余号人口的小村落,名为通渠村,因全城的水路几乎都要经过这里而得名。气候适宜,水源丰富,所以农业极为发达。
安东城是刚多帝国最东部边境省晖安省内的主城,是对外开放经济之重地。炎泽虽不知为何来到这陌生的世界受尽苦楚,可是在这么个令人满心自豪的地方生存了一年,自己也成熟不少,着实令人庆幸。谁让自己国破家亡呢,虽贵为王子,如今又能如何?想着过去的一切,他却嘴角一扬,似是自嘲一般,眉间又顿时锋芒毕露。如今摒弃前嫌,单身在这个世界搏战一番,又有何不可?他想着,忍着剧痛从土坑里爬起来,一步一踉跄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过土坡,碰到小溪,他就慢慢地趟着走,只是丝毫没有停下来歇歇的意思:
“看吧,麻瓜泽肯定又去抓了野生魔灵去对战了……”
“兴许吧,没准干了什么坏事被打了也说不定……”
“兴许哪天被魔灵吃了也说不定,残废就是残废,永远也不会拥有血灵……”
“残废……”
“残废……”
……
句句如刀割的议论声中,炎泽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坦坦荡荡的样子,然而不知不觉中却加快了步伐的频率,其实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家……
穿过一片大灌木丛,一个锥形的枯草窝就显露出来,这是个废弃的魔灵窝,也是他的家。一年前初来乍到这个世界时,人人都说他是灾星拒之门外,而且专门立下村规民约不允许村人收留,于是就找到这里。当时炎泽哪里知道魔灵什么的,还以为是哪个好心人过意不去给自己搭的草棚,后来慢慢了解到血灵的事,中间好一段时间还差点不敢住了,最后还是住下来,一直到今天。
如今的他深知过度的纵欲毫无意义,昨晚整夜的暴雨早已填满外面的石盆,他一步三摇地走出去,双手捧起清凉的雨水浇在脸上,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一张清秀的脸庞也终于从厚厚的灰垢里解脱出来,再回到窝里,掀开破旧的裤腿,简单地把伤口料理一番后便安逸地躺了下去,规划起了明天的行程。
似乎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昏昏沉沉的炎泽躺着,一股熟悉的香气把他从睡梦中勾了回来。
“天还没黑呢!就死睡了!”
“呃……谁啊……这么香……”炎泽眯着眼,假装还在熟睡,双手却不老实地往身边这个全身散发着香气的柔弱身躯探去。
“呀!血灵神!”
“在哪在哪在哪……血……”炎泽顿时意识到中了计,颤巍巍地偏过头去,又要晕倒到那香气萦绕的香躯上,谁知还没躺下,无辜的耳朵却被提了起来。
“猪头!再装把你丢到山上喂狼!”
“好好好,不装不装,你松手啊。”炎泽顺势又抓起那香气环绕的玉手,憨笑起来,“哎?今天怎么来了?”
这个满身香气萦绕的少女是村长玉矶的女儿,和炎泽同龄,炎泽刚来到村子见到村长时两人第一次见面,随后的几次见面就都是在村外了。玉璇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口口声声的猪头猪头,却对炎泽没有血纹一事只字不提。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炎泽,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伤心和悲楚,埋怨起来:
“怎么连头也不梳!脏兮兮的……”
说罢便抓起炎泽的头发梳起来。
听到这番话,炎泽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今天怎么这么温柔?什么事?铁嘴?”炎泽脸上顿时洋溢着坏笑,托起玉璇的下巴说。
玉璇强颜欢笑着,“你又在找死是吗?”可是就算是这样明显的表情,炎泽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享受着迷人的香气。
“呃……我带了些饭菜和便服,你吃了吧,我先走了……”
“哦。哦对了,我明天要去趟克尤比斯城,可能要好几天呢,回来的话我就去看你。”炎泽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随口说着,更不会注意玉璇的表情。
“啊?哦,好好保重身体吧,以后也是……”玉璇低着头,两枚晶莹的泪珠顺着脸庞划过两道泪痕后便消失在枯草中,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炎泽,默默地走了,就像没来过……
……
“玉璇,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自古以来,玉家先祖便立下规矩,绝不应允后人与麻瓜结姻,否则一并处以极刑!我知道他一定给你下了什么药,总之就算你为了他,也要甚作斟酌,考虑好告诉我,七日之后比武招亲……”
……
想着父亲所言,玉璇的眼泪滚滚而落,拿出刚才在趁炎泽熟睡时衣服上扯下来的粗布,咬破食指写下痛心的一行字,走回家去了。
火热的烈日憋红了脸,挂在半山腰急着回家。看似平淡的一天将近尾声,临近的一条小溪里纷杂的哗哗声响了一阵,炎泽穿着新的绸布武行服走回到窝里躺下,看着身上的武行服憨憨地笑起来:
“还是玉璇体贴……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成为驭灵王,等到那时,我一定三媒六聘,让你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仅仅不到十立方的魔灵窝里顿时宽敞了许多,充满着自信与期盼。外面的月光也亮了几分,窝前的灌木丛显得条理分明,听着昆虫们月下奏曲,他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魔灵窝里只剩了一年下来压得杂乱无章的枯草和昨日玉璇送来的食篮。只见一个满身香气萦绕的少女默默进去,又出来,手上拎着那个食篮,窝里却多出了一块粗布条子。
炎泽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匹驯和的魔灵马,一路向西行进着,一路看着陌生的风景,心里默默想着:
昨日是梦?但这匹魔灵马确实是真的。只可惜玉璇来了,没仔细问下去……似乎是位老者,但是到克尤比斯城又要干什么呢?
魔灵马竭力蹬着地面奔腾,毫不犹豫,这个身着武行服的男人似一道黑影一般行进在向西的大道上……